我有一位朋友,特别热衷于在朋友圈晒晚归时,从公交车拍街面冷清场面的照片。照片并不是那种很唯美、很有意境的类型,而只是一片昏暗灯光与柏油路面的单调呈现,并且噪点太多。初看到时,以为是个人审美上的局促,让她只能表达到这个程度;但每过一段日子,都能见到她这种“病症”的发作,这才让我意识到,事情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。
于是,我们聊了聊。
她把自己的冷清性格,归咎于这世间浇薄的人情,尤其是男人更是绝情。她像每一个适龄女生一样,梦想着拥有一份甜蜜爱情,但每一个与她交往的男人,都毫不例外地既沉闷又谎话连篇。在初始交往的时候,男人竟然一点都不主动,约会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情趣;为了进展的顺利,她不得不牺牲了自己的矜持,积极而热烈地推进恋爱的升温;到头来,每一个男人都是在享足了肉体的欢娱以后,躲得远远的,连社交软件里也拉了黑名单。
她对每个故事的叙述,当然要精彩许多,在我听来千篇一律的内容,她讲的时候自然不会这么含混。如果我把以前发生的某个故事里的人名或是时间说错,她会非常在意地提出抗议,并做细致的纠正:复述那段伤心的往事。是的,她珍视每个悲伤故事的内容,正如她特别爱说的一句话:一路走来,每一个季节都有残缺,每一个故事都有暗伤。
我终于理解了那种间歇性的冷清表达,是因为一段有暗伤的爱情故事又发生了一遍。而她发的自拍照片,也总是一片朦胧,色调昏暗、面色消极。在所有的这些认知相加起来以后,我对她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恶痛绝,诅咒她的爱情经历永远重复这种魔鬼漩涡。
直到冬天来了,叶子黄了,我真的见到这个季节残败破落的景象,才突然想起这么个人的存在,她在往常总会提醒我每个季节都有残缺,于是到朋友圈里解封了屏蔽,再看她发的内容,竟然也是丰富多彩的。
给她发了一条信息,表达我寥落的心情:我的内心一片荒芜,垂头丧气是我仅能做的无用的事情。
她回答说:每个故事都有暗伤,但受伤的肉身会记住那殷红,更别说是心灵。
哈,竟然这么明丽!
